“如果某天突然失明了,你的余生应该怎么过?”☕
“你以前有喝过手冲咖啡吗?”“没有。”“那我给你做杯清新点的吧。”将咖啡豆研磨成粉后,学通将它装进湿润的滤杯里。提起手冲壶,他匀速而缓慢地把热水倒在咖啡粉上,热气弥漫,香味逐渐在空中扩散。1分钟后,一份手冲咖啡被端了上来。
入口的酸味适中,余味甘甜,层次丰富。很难想象,这是一杯盲人做的手冲咖啡。
从西门口地铁站出来,沿着中山七路直行。5分钟后,便能在一个摆满绿植的拐角处,遇见手心咖啡。这是一家由视障人士主理的咖啡馆,位于旧厂房改造的社区里。
入口正对吧台,盲道从餐桌一路延伸,是专属手心咖啡的特殊指引。右手边有一面艺术墙,挂着视障咖啡师的画作。
餐台后方,又另藏一片天地。
木头与瓦片代替了传统的水泥顶,宽敞的场地上摆满了沙发与花艺,这里是手心咖啡的活动空间,不定期举办文化活动。相比起常见的咖啡馆,手心空间没有华丽的装修与设计,但你总能在随处可见的花艺里,感受到惬意与温馨。
店长晓晓正在吧台与客人间来回奔走,她也是其中一名视障咖啡师。“手心咖啡最初是一个公益计划,我们在想,视障者除了按摩外,还能做什么?”晓晓回忆道。为了解决视障人士的就业问题,2018年,合木创新中心发起了“72行职业体验团”,组织视障人士体验社会的各行各业。他们去过咖啡馆品尝咖啡风味,逛过美术馆感受艺术氛围,也对竹编、花艺和纸张等手艺有过深入的了解。“一番筛选后,我们发现自己更喜欢咖啡。因为它的味道很丰富,虽然我们没有视觉,但通过训练后,味觉一定会比普通人更灵敏。”
于是,一个培养视障人士学习咖啡,并从事咖啡师职业的计划就此诞生。
视障人士成功做出一杯咖啡有多难?以市面常见的V60手冲咖啡为例,先要称取适量的咖啡豆,用研磨机将其打成粉末。将粉末倒入打湿的滤杯后,再提起冲壶,用匀速的水流在滤杯中心顺时针画圆,让咖啡在浸泡中被充分萃取。
看不到电子秤的数字没关系,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,蓝牙连接手机便有屏幕朗读功能。
正用手机听读数的视障咖啡师但用热水对着滤杯画圈并不简单。速度要均匀,不能用力拍打咖啡粉,方向必须是顺时针,路径也不能重合。“我们看不清滤杯的大小,不知道咖啡粉在滤杯的面积有多大,水会被倒在哪。”在手心咖啡还没有实体店的时候,晓晓和伙伴们每天都会挤出时间去上课的咖啡馆练习到深夜。
她们在冲壶里倒入冷水,将手心当作滤杯,一遍遍地在掌心倒水画圈,日复一日地锻炼肌肉记忆。这场不限时的手心演练,便成为“手心咖啡”的名字来源。
光靠练习还不够,她们还渴望一个展露的机会。“我们像打游击战一样,看到哪里有咖啡市集和摊位活动,就马上召集小伙伴过去。”
咖啡分享会上的晓晓每个视障咖啡师都很珍惜这些机会,那是她们为数不多的、真实待客的场景。
2019年4月,视障咖啡师们终于结束了长达一年的游击战,有了一个能待客练习的基地。但那并不算一家正式的咖啡馆,客人前来消费,只是一种捐赠行为。“直到20年初的时候,有位乐捐人士说,不如你们就开一家咖啡店吧,让社会人士真的来这里消费,而不是单纯地捐赠与支持。”于是在2年后,由视障人士运营的手心咖啡空间正式落地,在闹市中打开了营业的大门。
如果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失明了,你觉得自己的后半生还能怎么过?晓晓是在6岁时发现眼睛有病变的。那时的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,照常学习和玩耍,直到有一天,她发现世界被打上马赛克,每个画面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。晓晓的妈妈对丈夫说:“我们以后都不要花钱了好不好,把钱存起来,这样女儿就不会饿死了。”知道这个对话的晓晓不过10来岁,但那种复杂的滋味却伴随了她十几年。她常常在想:“一个人活在世上真的没办法再创造价值了吗?连生存这么基础的问题都只能依附亲人吗?”带着迷茫与不甘,成年后的她做了许多尝试。她加入了广州市残联,学习了按摩和速记,在一家速记公司待了一年后,又去初中图书馆做老师,但这份消遣日子的工作,没能解决她存在多年的迷茫。直到她发现一篇推文上写着:你会成为一位懂咖啡的酷盲人吗?
称豆、研磨、冲泡,将一碗咖啡豆变成醇香的热咖啡,是晓晓从未想过的事情。“也是我遇到咖啡才发现,原来真的有很多事情在我认知的外面,原来视障人士也能成为一名职业咖啡师。”
从18年的咖啡学员,到20年的手心咖啡店长。过去那个迷茫的晓晓已经不见了,如今的她每日忙于咖啡馆的下单备货,外联商谈。她与普通的咖啡店长一样,思考着如何能让手心咖自负盈亏,走得更远。她还期待着有一天,手心咖啡能像瑞幸和星巴克一样,存在于广州的街头巷尾。而当人们提起盲人时,便能想起咖啡师这个职业。
//视障人士能做什么?真的比我们想象中的多。摘掉视障标签,他们也是一群想体验各种生活,想为社会创造价值的普通人。视力拉开了他们与社会的距离,却从未丢失他们对生活的信心。有一个同行曾对晓晓说过:你们真的很厉害,打破了人们对视障人士职业的刻板印象,改变了一个符号。而我们都在期待,这样的改变还会有更多。
编辑 /醒醒摄影 /手心咖啡&浅水设计/ 慧珊 统筹/冷佳添加编辑微信,加入VIP社群认识一个更丰富的广州还有专属福利可以领取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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